发布日期:2017-03-08 09:19:49
去年,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,春节后北方开始回暖,来自安徽亳州的几个女中学生来到北京,开启了自己的演艺之路。在那之前,她们组成的Sunshine组合在微博等社交媒体一夕爆红——在大众看来,她们的走红是“审丑主义”的又一次狂欢;但在这几个女孩,尤其是队长Abby眼里,这完全是她们规划里的一步,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。
然而,这个值得让许多同龄少男少女羡慕的明星梦,却在短短一年之后,因为一场经纪合约的官司戛然而止:2月27日,Sunshine的三个成员Abby、Cindy和Dora在家人的帮助下把她们的经纪公司信念音乐告上法庭,正式提出解约。几乎在同一时间,信念音乐创始人,也是当初签下这个组合的杰斌向多家媒体放话,称Sunshine之所以毁约,是因为“有人挖角”,并点名“幕后主使”是一家叫热手文化的公司。
在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指向“Sunshine被人挖角”、“Sunshine红了之后忘恩负义”的时候,热手文化负责人张铠麟接受了腾讯娱乐的独家专访。与之前杰斌向记者“诉苦”时言谈中透露的无奈不同,张铠麟面对外界诸多指责却显得格外沉着冷静。
几个素人女孩在娱乐圈的这场短暂奇遇,从一开始就在公众的有色眼镜下拉开帷幕,在杰斌、张铠麟等几个二十多岁“大人”的助阵参与下,杂乱、现实,又略带滑稽。
热手文化和信念音乐眼中的彼此
杰斌的信念音乐坐落在北京东五坏外的一个小区底商,旁边的酒店式公寓是之前公司给Sunshine三个成员租的住处——40几平米的大开间,杰斌当初专门买了两张粉红色上下铺。她们接受舞蹈、声乐等培训的教室,也在同一小区。小区往东几百米,一个文创园区,张铠麟的热手文化就坐落于此——这里有间地下录音棚,是张铠麟和他的团队给Sunshine歌曲做后期混音的地方,包括去年的《我要做你女朋友》和最近炒得火热的《朵蜜》。
热手文化的录音棚
热手文化是一家音乐制作公司,老板张铠麟是个85后,自己会写歌会制作,手下大概有十余名音乐制作人。在他的概念里,起初与杰斌合作,签下帮Sunshine一年内完成一张专辑、两首MV的合约,目的很简单,“为了提高公司和团队知名度”。
去年春节过后,杰斌辗转20个小时,坐着绿皮火车去安徽亳州把几个在微博上刚刚走红的女孩儿签下来,如今已是人尽皆知,可以书写到他个人光辉榜里的事迹了。张铠麟说自己很认可杰斌的商业头脑,当初通过朋友介绍拿下Sunshine组合的独家音乐制作权,正是看中了杰斌的宣传能力,因为他自己的热手文化并不懂得市场推广运作。
结果在去年5月,Sunshine发行单曲《我要做你女朋友》之后,张铠麟对杰斌的做法并不满意。这首歌是由杰斌团队的创作人作词作曲的,后来被张铠麟买了版权,又重新编曲制作。“后来宣传这首歌的时候,(杰斌)到处说是自己做的,甚至说录音棚都是信念音乐的。”
去年5月《我要做你女朋友》的发行引起过一阵讨论
从去年5月到9月,张铠麟租用在朝阳门附近的国内知名录音棚“飞行者”为Sunshine录了七首歌,拍了两支MV,自掏腰包几十万元。就在他以为可以早于预期完成专辑时,Sunshine和信念音乐在10月“开撕”了。“我原来的设想是,发了这张专辑可以变现,起码能把成本收回来,现在等于我做了个赔本生意。”
而在杰斌口中,去年10月正是原本Sunshine专辑应该发行的时间,是他打造Sunshine组合计划中的关键一步,关系到后面的签售、年底出席颁奖典礼、盛典,甚至接下来的巡演。“出完那首《女朋友》之后,我一直在跟(热手文化)那边沟通接下来的发歌计划,结果他们一直拖,拖到9月底把人弄走了。”杰斌告诉记者。
老板的疑心病
去年9月底,是Sunshine组合的星途发生180度大转变的时间,在杰斌的故事里,这也是“几个女孩子忽然消失”的时间。在那之前的一段日子,杰斌明显感觉到组合成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,“每天都无精打采,吊儿郎当的感觉,我当时训过她们几句,说有什么不满可以跟公司讲,她们说没事,挺好的。”
现在回想起来,杰斌一口认定那时的Sunshine组合已经被张铠麟“洗脑”了。
紧接着,就有了张铠麟“开着宾利去女孩儿老家见家长签合同”的说法。提到这个问题,张铠麟随即打开手边电脑里的文件,向记者展示:“宾利是当时跟朋友借来给她们拍《朵蜜》MV用的,好几百万的车,也不是我的,怎么可能大老远开到亳州去?”
Sunshine新歌拍MV,张铠麟借来一辆宾利
张铠麟说,之前自己和组合成员的接触仅限于几次录音的安排,私下并无联络,因为杰斌不允许Sunshine成员加他任何联系方式。“为这个事我还跟他吵过一次,我给几个女孩子写歌录音,也算是她们老师,平常关于音乐的东西要教给她们,这样的交流很正常吧。”
去年9月20日左右,在《朵蜜》的MV拍摄现场,Cindy和Abby趁休息时间偷偷让张铠麟扫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,“怕被她们公司的人看见,还故意把手机放在桌底下。”
后来,张铠麟第一次确认Sunshine和信念音乐的矛盾,是因为成员Cindy在派出所发给他的一条微信。去年国庆期间的某天,几个女孩儿回到公司宿舍,发现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,在联系杰斌无果后,选择报警。当时,警察以“群租房不合法”的理由拒绝了她们的立案请求,于是在派出所里不知所措的Sunshine向张铠麟求助。“我当时就找到了张婷婷,问她要不要帮几个姑娘处理一下。”张铠麟说。
张婷婷是前信念音乐的经纪人,在去年2月底杰斌签约Sunshine组合之后,她一直负责Sunshine的演艺事务,直到去年9月初,因私人缘故离开信念音乐。“虽然离职之后没有再参与她们的事,但私底下我们的关系挺好的,当时还住在同一栋楼里,她们把我当大姐姐,有什么事我也愿意帮忙。”张婷婷告诉记者。
当天,张婷婷去派出所把几个女孩儿接了出来,并在其家人的协助下,找到了新的住所。“那时候她们就告诉我,自己不想在(信念音乐)那儿继续待了。”
在张婷婷从信念音乐离职后,杰斌同样强制Sunshine把她的微信和电话删掉。“当时Abby留了个心眼儿,把我的朋友圈屏蔽了,但还是可以正常发消息。”
金钱的问题,“友尽”的故事
张婷婷在2015年6月加入信念音乐是通过好朋友介绍,那时公司刚成立不久,杰斌还是个“光杆司令”,音乐科班出身的她为了“和朋友共同做点事”,双方完全出于信任,甚至连劳动合同也没有签。
Sunshine的走红给了信念音乐发展的契机,可就在签约Sunshine后的短短几个月里,张婷婷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。“当时Sunshine的所有案子都是我经手,这个活动有没有薪酬,有多少薪酬我都清楚,但(杰斌)给我的分成,和给几个姑娘的分成,明显对不上,而且他也不给她们看合同。”张婷婷告诉腾讯娱乐。
Sunshine从签约之初就接了不少活动通告
在签约之初,Sunshine接到了某平台的一场直播活动,时长一个半小时,以10万元谈下。最终,这次活动所得分到Sunshine成员手里的是每人800元,张婷婷拿到的经纪人分成为9000元。“杰斌跟Sunshine合同里写的是(抛去经纪人分成后的)三七分成,跟我这边承诺的经纪人分成是二八分,但是并没有做到。”
而在杰斌看来,即使这样一场薪酬10万的活动,自己也赚不到什么钱。“这种商业性的活动,我们要除去成本,因为要买话题,买营销号,动辄几千,甚至几万,剩下的部分她们都是有分到钱的。”
杰斌当场向记者展示了Sunshine方作为原告所拿出的一份指控证据复印件,三页的单子上列出了从去年2月底到9月,她们在公司期间接到的所有活动和通告,零零总总加起来二三十项,有的旁边标注“无薪酬”,有的标明了薪酬数额,有的写着“有薪酬,数额不详”。而很多写着“有薪酬”的活动明细一旁,都有杰斌用圆珠笔修改成“没钱”的字样。
“像《男人装》这种杂志拍摄采访,她们都以为有钱,”杰斌指着其中的一项说道,“其实没有,反倒我还得花几万块钱去买话题,热搜和营销号。”
Sunshine曾为《男人装》杂志进行拍摄采访
1990年出生的杰斌在2012年大学毕业那会儿就有了自己公司的团队雏形,后来靠在媒体公司做宣传赚到第一桶金,把从凤姐,到庞麦郎、TFBoys的走红,都归功于有自己的参与。讲起自己的营销理念,也是头头是道。
比如,在他原来为Sunshine制定的发展计划中,“赚快钱”并不在其中。“有些人说我傻,去年我要真想赚,至少可以赚200万,就是什么活动都接,什么广告都发。但你有看过Sunshine在微博发过任何一条广告吗?没有。”
杰斌说,在去年10月之前并没有给Sunshine接任何的商演,“因为我想要培养她们,不想(让她们)见光死。”
杰斌宣称自己为了捧Sunshine花掉近70万元,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培训费。杰斌说,给几个女孩儿安排的舞蹈、声乐、乐器等课程,足足上满了50节,甚至连亳州当地的培训老师也找了,一节课平均600元,培训总共花了3万多元。
可这个数字,连同杰斌打造Sunshine的理想计划,在平日与组合交集最多的张婷婷眼中,并不成立。在她记忆里,Sunshine在公司的几个月时间只上过两节声乐课,其中一次还是为了直播活动,舞蹈课最多也就10节。“公司并没有给她们安排特别系统的训练,导致她们那段时间进步非常慢,没什么效果。”
张婷婷说,在发行完《我要做你女朋友》之后,Sunshine有一两个月的时间闲在家里没事可做,而与此同时,杰斌却以工作拍摄的名义去英国旅游去了。“我当时觉得再这么下去,可能(和杰斌)连朋友都做不成了,就提出了离职。”
杰斌在其个人微博晒去英国的照片
显然,他们现在已经做不成朋友了,因为杰斌已经认定,张铠麟挖角Sunshine背后,张婷婷是“同谋”。
在向杰斌和张婷婷索要相关证据时,记者得到了同样的答复:由于案件已进入司法程序,在双方达成和解或法院做出正式判决之前,相关的证物资料并不能公开。
也就是说,杰斌在Sunshine身上赚钱还是赔钱、是否存在分钱不均的问题,目前只能停留在各方的嘴皮子上。
从Sunshine到3unshine,再到Sunshine-Future
张铠麟把杰斌的指控形容成“小朋友闹脾气”。他主动联系过杰斌,想弄明白信念音乐与Sunshine之间的问题,这被杰斌看作是一种套路。“我为什么要去破坏他和Sunshine之间的关系?我挖走她们的话,歌也发不了,对我公司又有什么好处?”
张铠麟来北京近十年,自己以前作过歌手,也给马天宇、岳云鹏等人写过歌,2012年成立热手文化到现在,虽然业务不少,但在圈内并没什么声响。自费做Sunshine 的这张专辑,一是想借势提高自己在业界的知名度;其次,拿这张专辑和QQ音乐谈独家版权,又能收回成本。
然而,在顺利发行Sunshine专辑这个“小目标”受挫后,杰斌那边的另一个动作让他似乎更看不到希望了。
去年11月7日,Sunshine组合官方微博发布声明,对Sunshine的三名成员Abby、Cindy、Dora提出解约一事做出回应,其中一条是“暂停三人的一切演艺活动”。仅过了一个月,一首改版过的Sunshine组合成名曲《甜蜜具现式》陆续在QQ音乐、酷狗、酷我等主流音乐平台上线,演唱者名单里出现了一支叫“Sunshine-Future”的全新组合,由Mio、Jennie和Oneone组成。更神奇的是,早前因学业等缘故没有来北京的原Sunshine的另外两名成员Cheryl和Nancy,也出现在了单曲海报当中。
新版《甜蜜具现式》不仅推出了Sunshine-Future小分队,还找回了之前的两名成员
今年1月9日某网站年度盛典上,三名新成员现场表演了“升级版”《甜蜜具现式》,杰斌全新打造的Sunshine-Future以“Sunshine小分队”的名义正式出道。
这样一来,由杰斌控制的Sunshine官方微博,如今宣传的全是新的小分队,张铠麟之前完成的大半张专辑和被人熟知的三名成员组成的Sunshine组合,成了“山寨版”。不得以之下,在宣传新单曲《朵蜜》时,三个女孩儿决定把组合名改为“3unshine”。
成员大换血引来新老成员在微博上一番互撕,在杰斌看来,这种自然发酵的话题,反而给自己省了笔宣传费用。“3unshine这个名字她们是没法用的,因为我对Sunshine注册了国际商标,相似的名字也是不合法的,”杰斌告诉记者。
果然,以“3unshine”名字新注册的组合官微遭到举报,目前活跃使用的只有Abby、Cindy和Dora单人的微博。
Sunshine组合新老成员在微博有过一番骂战
Abby、Cindy和Dora到底怎么样了?
作为一个音乐人,张铠麟对三个女孩儿其实是有想法的。他觉得自己借制作《我要做你女朋友》和《朵蜜》两首歌把Sunshine组合推向“洋气”、“国际化”路线的这一切努力,在新版《甜蜜具现式》出现之后,全都白费了。
他打开电脑里的文件,一边播放《朵蜜》混音完成的最终成品,一边详细解释着这首歌的创作概念——早先网上漏出的“完整试听版”是当时拍MV时使用的demo,关于这首歌,热手文化目前只发行过几版预告。
“这首歌就是为她们打造的,‘朵’、‘蜜’分别代表音符do和mi,表示它完全是跟音乐相关的,想要表达的是一种进入歌坛的决心,为了音乐事业不断奋斗,也很符合她们现在的状态。”
新歌《朵蜜》是张铠麟为Sunshine组合专门打造
至于会不会签约这三个女孩儿,张铠麟目前持保留态度。“如果她们愿意,家长也信任我,我觉得不是没可能。但毕竟我的公司也要考虑经营方面的问题,在(官司)解决之前,谈这些都还太早。”
张婷婷告诉记者,目前Sunshine三个成员在家人的支援下继续留在北京进行演艺培训,“把之前落下的补回来,这段时间的进步很明显,”张婷婷现在没有固定工作,有时帮忙打理一下Sunshine的生活起居。
同时,身为高二学生的她们,还即将面临会考、高考等学业问题。“现在官司搞得她们念不进去书,再加上之前已经耽误了一年,她们自己压力也很大,因为一回去,很多家里人都以为她们当了大明星,赚了很多钱。”
队长Abby很有想法,当初自己在网上搜索联系到音乐人小三真子,花几百块钱拿到了《甜蜜具现式》这首歌,并组织几名同学一起录了音,拍了沙龙照,结果还走红了。现在,过往的每一步似乎都转化成了更多的压力,尤其是来自Cindy和Dora家长那边的指责。
最初成立组合的一系列动作是Abby(中)的想法
Cindy性格最为开朗,几人之中长相最不出众的她,面对网上的嘲讽,经常用自黑和玩笑带过,反而成了最有话题的一位,微博粉丝也是三个人里最多的。
内向的Dora五音不全,用张铠麟的话说“她的声音在每首歌里都不一样”,加上甜美的外表,很符合二次元少女的人设。
然而,对于Sunshine组合成员目前的一切认知,要么停留在年纪同样不大,却在Sunshine来到北京之后接触最为频繁的这几个人口中,要么流传在“娱八婆”等营销大号的不同段子里。
去年5月,我们在信念音乐办公室对Sunshine组合进行了短暂采访,当时几个女孩儿坐在杰斌旁边显得拘谨客套,记者并没有直观感受到以上对各成员的描述。
之后,从去年9月底到现在,Sunshine再没有接受过任何媒体的采访。
总结陈词:
一年前Sunshine走红引发“迷之乱象”,短时间内多个草根素人团体一涌而上,大闹网络;三个月后,组合成员变更引发对Sunshine身价和品牌保鲜度等后续讨论;现在,当我们再来看围绕在这几个普通女孩身上的话题时,发现已经变成了一笔多方各执一词的糊涂账。
之后法院的判决也许会给这个疑问暂时画上句点,但大众一年来从她们身上所看到的这些折射面,并不只是黑白那么简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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